Shirley's

標題會這樣下，實在是因為，寶寶來到這世上的過程，就跟標題一樣自在瀟灑，是我之前所能想像最美好的方式了，而且Ernie把我的叮嚀都聽進去，知道他娘雖然粗壯，卻是個極不耐痛的人，Ernie捨不得他娘我痛太久。我是從進醫院電梯才開始感覺到較強烈的陣痛，直到聽見Ernie的聲音，全程不到三個半小時，扣掉減痛分娩麻醉後不痛的時間，大概只痛了個把小時(或者我對痛太遲鈍?)。

上了產床，從一開始的神智清楚，應答如流，慢慢記憶有些模糊，記得護士們進進出出準備，護士先內診「已經開八公分了喔」，啥? 我有沒有聽錯，我才開始痛啊! 我才剛爬上產床啊!! 這樣就開八公分了喔? 聽說開多了後，就不能打減痛分娩，而且我也不曉得人家形容『人類所能容忍最極限的痛』，即將會痛到甚麼程度甚麼時候，於是我一邊抵抗著陣痛的侵襲，一邊我趕緊表示「我要打無痛喔!!」但此時Szabo還沒到，護士說需要有主治Szabo的簽名才能進行麻醉，挖哩咧，我都開八公分了，還要再等下去!? 期間，我抓著欄杆，Chen-Hao和我娘則輪流幫我按摩腰背痠疼的地方，分散我對陣痛的注意力，除了陣痛，我就記得，我一直在問 「Szabo到了沒? Szabo到了沒? Szabo到底到了沒啊?......」

忘記是Szabo先到? 還是麻醉師先到? 但我記得Szabo到了後，幫我內診，已經瞬間由八公分變成全開了，而麻醉師解釋著麻醉的副作用，由Chen-Hao翻譯給我確認時，我腦筋完全沒有辦法思考，就拼命點頭，只想著，我要減痛我要減痛我要減痛...。而在美國，病人意願最優先，於是，在已經全開的情況下，而Szabo暫時離開去準備的空檔，護士扶著我在床緣邊坐著，從背後打了無痛分娩，麻醉效用很快就漸漸產生了效用，我只能說，減痛分娩，真的是一項偉大的發明，解救了無數婦女免於陣痛的折磨，大大提升了生產的品質。幾分鐘後陣痛感覺逐漸消散，等Szabo回來就定位準備接生時，我不僅完全感覺不到陣痛，連肛門處被擠壓到想大便的感覺也消失了，一點都不痛啦，這麻醉藥未免威力也太強大了。大夥準備就緒叫我生的當下，因為產床邊沒有任何讓我放腳的支架，我還遲疑一下，沒想到護士和Chen-Hao就是我的腳架，他們一人一邊扶著我的腳，用他們的身體側邊當著力點讓我施力，當大夥看著機器齊叫我用力時，我其實抓不到感覺，就給它亂用力一通，心裡還想著:「如果這樣也可以生出來，也太絕了」，但因為是亂用力，才用力兩三次，下面沒啥動靜，卻搞得我肩膀好痠疼啊~Szabo看出我完全抓不到用力的部位，不知說了甚麼，便暫時離開我的產床。

接著，護士把麻醉關掉，仍舊是護士在右邊，Chen-Hao在左邊，扶著我的腳讓我配合陣痛用力，麻藥導致我的右腳不聽使喚的顫抖著，看到她抖個不停，真好玩。麻醉藥停掉後，大便的感覺漸漸先回來，護士指導我抓著想大便的感覺順勢用力，這時好像比較抓得到出力的位置，Chen-Hao和護士在我用力後，總是鼓勵我:「進展不錯，寶寶快出來了喔! 做得很好喔!」，可我卻覺得自己可能做不到，氣力快要用盡了，怎麼辦? 護士一聽安慰我:「妳做得到，而且會驚訝自己可以做得如此好!!」。好吧! 那我再繼續用力大便，來回試了幾次，Chen-Hao興奮地說有看到寶寶了，是有頭髮的耶，要我繼續加油，『寶寶是有頭髮的呦』這話非常圖像，像是打了一劑超級強心針，有激勵到我，趁著用力的空檔，我反覆確認:「真的嗎?真的嗎? 有黑頭髮喔??你有沒有騙我??」加上護士說:「要趕緊用力喔，不然現在沒麻藥了，過一會痛覺恢復，絕對會更痛」，這話彷彿強大的威脅炸彈，我一聽，那還得了，嚇得我拼命地專注地配合護士的指示，吸氣撇氣用力大便，並再度對寶寶心電感應「Ernie快出來啊!!你娘不要痛啊!!」，吸一大口氣撇住氣用力10秒鐘，通常我是閉著眼睛用力10~12秒種，不過只要當我鬆開眼皮，看到左手邊Chen-Hao非常認真用力地模樣，扶著我的腳低著頭直睜睜盯著Ernie要出來的地方，我就噗一聲笑岔氣，哪還能用力??? 一邊好笑，一邊生氣: 「蔡Chen-Hao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，我看到你這樣，很好笑耶!!氣都撇不住」我估計，我大概講了兩三回這樣類似的話，誰叫Chen-Hao的頭低得比右邊的護士還低啊!! 那神情，未免也比產婦還認真，畫面太好笑了。

總之，吸氣撇氣用力大便「1,2,3,4...10,11,12」，有時笑岔氣...來回進行著。後來眼睛，瞥到護士將迎接嬰兒的暖檯power on，並推近我的產床，Hospital tour 有說明如果進行到這個動作，通常是30分鐘以內，胎兒就會出生了，我和Chen-Hao士氣大振。繼續用力好多次，連我都聽到我娘的打氣聲音，本來默默站在旁邊的她也加入啦啦隊的行列。不曉得多久後，Szabo又再次回到他的位置，終於在某次用力後，感覺有東西滑出，產道壓力頓減，我的天!! 我順利把little Ernie送到這個世界了，聽到了Ernie秀氣的聲音，沒有嚎啕大哭，激動的Chen-Hao親手剪了臍帶，周圍由原本緊張的靜寂，瞬間轉為歡欣的氣氛，而我，用盡氣力，終於完成了一個幾分鐘前我一直懷疑自己可能辦不到的超級任務，轉頭跟我阿母說:「真佩服仙女媽媽願意生三個!!」，也聽到Chen-Hao接連說好幾聲: 哇!鼻子跟Shirley好像喔!!

正喘息著，閉眼摸著自己的額頭，突然被嚇到，護士一把將Ernie放到我胸口，我一時沒有準備，面對胸口上溫溫熱熱蠕動的小生物，有點不知所措，生到昏頭了我，對著Ernie的反射第一句話竟然是:「啊! 好恐怖，不要放在我這邊!」護士聽不懂中文，邊擦Ernie邊笑著說:「ccc...you can touch him...」，就這樣我和護士反覆著雞同鴨講，直到理智恢復，我伸手輕輕拍著Ernie，我也是個媽了。

在我胸口躺了一會的Ernie，接著要被帶到 nursery room 做基礎檢查，Chen-Hao跟著過去，而Szabo花了約半個小時，邊幫我處理傷口，邊和護士談笑，一改往常的嚴肅，Szabo起身時，我看到了滿手的血，是挺驚悚的。我媽說醫生清理得很仔細，產後惡露應該很快就會乾淨了，Szabo完成任務要離開前，分別和我、Chen-Hao和我媽握手道恭喜:「寶寶在這樣的周數出生非常好」。

Ernie做完檢查，再度回到我身邊，我已經能愉快地抱著他，一起躺在產床上休息，並看看這個在我身體裡待了將近38周的新生命，說不上來，真是一個神奇的見證啊!!

大約繼續躺著休息一兩個小時，護士來協助我下床，順利解了小便，自己都覺得感覺良好，驕傲的很，媽媽也說我氣色都不錯，殊知從馬桶站起來要離開廁所之際，可能是因為姿勢的改變，血液一下子來不及反應，我感到眼前愈來愈黑，向扶著我的Chen-Hao說了聲:「我要昏倒了」後(Chen-Hao說他只聽見我在小聲呢喃，沒聽清楚我講甚麼)，就在一腳踩出廁所門口之際，整個人腳軟昏過去了(還好護士和Chen-Hao分別扶著我的左右邊)，大約幾秒鐘，當我再度恢復意識，已經被扶上輪椅，聞了個難聞的味道，把整個人喚醒，然後被推往恢復室(Recovery room)433休息了。

以上就是我將Ernie送到這世界的寫實紀錄，而我很感激Chen-Hao和我阿母一直在我身邊，是的，他們兩位全程在產房內目睹我生產的血腥過程，幫我加油打氣，讓我很安心。在這關鍵時刻，我們三人都功不可沒!!

後記1: 據Chen-Hao後來轉述給我聽，Szabo對於他內診已全開，而他離開的空檔，我卻打了無痛，他回來一發現，嘴巴對護士念念有詞，很不解地說『怎麼讓我打無痛了? 沒有向我說明，全開已經可以生了嗎? 再打無痛，只會延遲產程而已。』我想，我大概是全開後，少數那幾個還要求打無痛的任性產婦吧!! 沒辦法，我很怕痛，但其實全開的痛，也是耐得住，但產婦本人我不想耐，生產品質還是遠比一切重要啊!!

後記2: 後來從video上聽見自己脫口而出反射性的第一句話，還有自己初次看著Ernie的驚恐表情的影像，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，不過，我想，Ernie會明白的，他娘我，如何從面對&克服一切的驚恐，然後慢慢學習如何去愛他。這是一趟人生的學習之旅，Ernie、他爹和他娘，三人要一起走的。

後記3: 有人提問，在此一併回答，有沒有剃毛? 有沒有灌腸? 有沒有剪會陰? Szabo是通通都沒有這些步驟，超級自然的，上了產床，就來生了。不過，麻醉後，護士倒是有幫我接管排尿。